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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璟见状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,随后纵身一跃,轻盈地跳下了屋檐。
花香阵阵,微风拂面,两人并肩移步到凉亭之中。绿竹手脚麻利,很快便端来一些精致的下酒菜。苏轻宛笑意盈盈地说道:“今日宴席实在无趣,我都没怎么吃东西。王爷可否赏脸,陪我一同用膳?”
陆璟微微颔首,轻声应道:“我也尚未用过晚膳。”事实上,他整个晚上都在屋檐上独自喝酒,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远处的苏轻宛。尽管距离甚远,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,但他却仿佛着了魔一般,执着地凝视着那个方向。
苏轻宛拿起酒壶,为陆璟斟了一杯酒,开口说道:“我与西林方面已经谈妥了商贸条约,回头拿给你过目一下,如何?”
陆璟摆了摆手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说道:“不必了,这是淮南的内政事务,你自行决定就好。你在西南时,治理地方就颇有成效,边境地区在你的治理下欣欣向荣,百姓们安居乐业,从不担心战乱侵扰。正如你所说,若给你十年时间,必定能够让淮南恢复往日的荣光。”
苏轻宛轻轻抿了一口酒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,缓缓说道:“我小时候,可从不学这些治理地方的事情。我在家中排行最小,哥哥姐姐们都极为出色。母妃只希望我能无忧无虑、健健康康地长大,甚至连女红和那些繁琐的规矩都不曾教我。我性子活泼淘气,总是喜欢往外跑,没少闯祸,那时的我,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治理一方的淮南王。”说到此处,她的神色微微一暗,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,“后来,全族遭遇覆灭之灾,我被迫逃亡,一路辗转到了西南。在那段日子里,我曾失声长达半年之久,内心痛苦不堪。大夫说我是受了极大的刺激,心结难解,恐怕这病根要永远落下了。父王和母妃为我找了许多名医诊治,可大夫们都束手无策,纷纷摇头,说我已药石无医。”
陆璟静静地听着,心中满是心疼。他深知苏轻宛小小年纪便寄人篱下,亲族惨遭杀害,只留下她孤身一人,这一路走来,必定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,可谓九死一生。
“后来呢,你的声音是如何恢复的?”陆璟轻声问道。
苏轻宛挑了挑眉,陷入了回忆之中:“我在病榻上缠绵了半年,整个人了无生趣,身体也越发虚弱。母妃担心我病入膏肓,便让小玖带我出府去散散心。小玖身体不好,常年吃药,母妃想着或许我们年龄相仿,又都是姑娘家,能有共同话题,彼此聊聊天,或许对我的病情有好处。我们一同去骑马,结果误入了一片小树林。在那里,我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,那蜂窝大得超乎想象,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马蜂。小玖吓得不轻,不小心被马蜂蛰了。我小时候淘气,曾捅过马蜂窝,知道该如何处理。我立刻命人拿来网兜,将蜂窝罩住,收紧网兜后,又点火熏了一炷香的时间,最后干脆放火烧了整个蜂窝。以往我都是用这种方法处理马蜂窝的,从没有一只马蜂能够逃脱。可那天却极为意外,竟有十几只马蜂在被火烧的时候,拼命钻了出来。我十分好奇,便凑近去仔细观察它们,只觉得不可思议。”
苏轻宛微微顿了顿,那些往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,历历在目:“人和蜂,就如同滴水与河流。一滴水终究会汇入河流,随波逐流,无力反抗。蜂群亦是如此,它们太过弱小,面对人类的屠刀,瞬间便可能全族覆灭。可即便如此,它们竟然还在拼命挣扎,想要逃出生天。其中有一只马蜂,翅膀都被烧没了,掉落在地上,却仍在奋力扇动着仅存的一半翅膀,顽强地想要逃命。那一刻,我想起先生曾教过我的一句话:蝼蚁尚且偷生,何况是人。人乃万物之灵,只要一息尚存,就有希望。那群马蜂虽然大部分被我一把火烧了,但仍有十几只成功逃离。它们会飞进丛林深处,等待来年春天,再次繁衍生息。用不了多久,便又会形成一个新的蜂群。淮南亦是如此,上天既然留下我这一条血脉,必定不想让淮南断绝传承。我要活下去,就像那群顽强的马蜂一样,总有一天,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到淮南封地。我苏家的血脉,绝不会断送在那无情的屠刀之下。”
陆璟静静地看着苏轻宛,听着她的讲述,心中对她的心疼愈发浓烈。苏轻宛的笑容中,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坚韧与不屈,让人心疼不已。
苏轻宛目光坚定地看着陆璟,缓缓说道:“我就是这样想通的。所以,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也明确了自己该做的事情。我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名政客,西南便是我的实践之地。子玉,我可以嫁给你,但是淮南封地……我绝对不会放弃!”